生物多样性的损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白鱀豚，中国特有水生哺乳动物，自然条件下失去了繁殖能力，十多年前即被宣布“功能性灭绝”。 

2019年5月6日，一份来自联合国的报告显示，人类活动正前所未有地威胁着更多的物种，除非采取积极行动，否则约一百万种物种面临灭绝，许多物种将在几十年内灭绝。

上述结论来自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IPBES）发布的《全球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评估报告》“决策者摘要”。IPBES成立于2012年，是一个独立的政府间组织，拥有超过130个成员国，被称为生物多样性界的IPCC（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

自2005年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和世界银行等机构组织开展的《千年生态系统评估》发布以来，这次报告是对自然环境最为全面的一次分析，报告凝聚了至少50个国家400名专家的心血。

决策者摘要提供了经IPBES全体会议批准的主要调查结果和政策选项，而包括所有数据的完整报告预计将超过1500页，将于2019年晚些时候发布。

决策者摘要指出，尽管土著人民和地方社区都在努力，到2016年，6190种驯养哺乳动物品种中有559种已经灭绝，此外至少还有1000种受到威胁。如果不采取措施，全球物种灭绝速度将“进一步加速”，而现在的灭绝速度已经“至少比过去一千万年的平均值高出数千倍”。

决策者摘要指出，大多数栖息地主要在陆地的本地物种平均丰度（指物种数目）至少下降了20％，这一趋势主要发生在1900年以后。此外，超过40％的两栖动物物种、近33％的造礁石珊瑚和超过1/3的海洋哺乳动物受到威胁。昆虫物种的情况不太确切，但据现有证据推断，暂时估计有10％受到威胁。

“生态系统、物种、野生种群、特有种以及驯化植物和动物的品种正在萎缩、恶化或消失。地球上重要且互联的生命网络越来越小，越来越脆弱。”报告负责人约瑟夫·塞特莱教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种损失是人类活动的直接结果，对世界各地的人类福祉构成直接威胁。”

2016年，越南河内展出体重大约200公斤的斑鳖标本。继苏州动物园的斑鳖人工授精不幸离去后，全球只剩下三只斑鳖。 （IC photo/图）

“大家对于生物多样性公约的执行的现状是有一点沮丧的。”北京大学保护生物学教授吕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所以大家对于IPBES报告的期待是，能够用更加定量的数据把问题说清楚。报告非常注重数据，尽管有些数据可能没有那么精确，但相较以往还是有进步。”

报告提出，自1970年以来，全球农作物产量增加了约300％，原木采伐增加了45％。相对比的是，全球23%的土地面临着水土流失的问题，导致农业生产率降低。因为传粉动物的消失，全球农作物生产每年面临着约2350亿-5770亿美元的损失。由于沿海栖息地的丧失，1亿至3亿人面临洪水和飓风的风险增加。

不过，报告还提出，在原住民居住的区域，生物多样性下降的速度比其他地方要慢。“这对我们认识乡土知识和价值观对生态保护的意义很重要，也有助于我们思考这些发展相对滞后的区域应该如何发展。”吕植说。

自1980年以来，每年工业生产中有3亿-4亿吨重金属、溶剂、有毒污泥和其他废物被倾倒入全世界的水域，进入沿海生态系统的肥料产生了400多个海洋“死亡区”，总计超过245000平方公里，总面积大于英国。“特别是海洋塑料污染增加了十倍，至少影响了267种海洋动物，其中包括86％的海龟，44％的海鸟和43％的海洋哺乳动物。”决策者摘要提出。

2019年3月，菲律宾的一头柯氏喙鲸死亡后，肚子里发现了80斤左右的塑料垃圾。 （视觉中国/图）

不仅如此，如果生物多样性状况进一步恶化，人们粮食的长期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吕植发现，不论是在政府、公众和企业层面，对于气候变化的认可度比生物多样性要高得多，报告特别突出了气候变化对于生物多样性的威胁。“气候变化最终对于人类的影响，很大程度上是反映在对生物多样的影响上的，突出这一点也有助于生物多样性目标的主流化。”

“政府部门重视经济发展，但是对生物多样性重视不够。生物多样性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没有生物多样性，我们就没有粮食。”在与中国记者交流的网络发布会上， IPBES生物多样性全球评估报告章节领衔作者、密歇根州立大学生态学家刘建国教授说，“比如杂交水稻最开始来自野生水稻，是个基础，没有野生稻也就没有如今的粮食供应。”

刘建国认为，“空气质量差能感受到，而生物多样性损失看不见、摸不着。”他介绍，中国好多环境指标在改善，但是生物多样性指标在下降。

“做出改变还为时不晚，但需要我们现在从地方到全球、各个层面着手。”IPBES主席Robert Watson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通过变革性改变，自然仍然可以得到保护、恢复和可持续利用，这也是实现大多数其他全球目标的关键，“这里所说的变革，指的是跨技术、经济和社会因素的整个系统范围内的重组，包括范式、目标和价值观。”

2020年，《生物多样性公约》第15次缔约方大会将在中国昆明召开，会议被寄予了高度期待，“科学家们希望一个有雄心的保护地球国际协议可以在那里达成。”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点评到。

【南方周末】